Whaler

【特兰】231号囚犯（二）

*人设依旧不受控制地向着奇怪的方向放飞了，很抱歉。

*本节甜了吗？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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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末等文官弗兰克·兰帕德先生奉命来到这片偏远的南方领地时，本以为自己的差事会在两周内完成。如果没有发生那桩倒霉的事故，他们乘坐的马车在昨天就应当已经抵达国都，将国王陛下的要犯们送进戒备森严的监狱，而不是至今仍然在不知名的旷野上游荡。两名口音浓重的本地士兵显然也为此感到万分懊恼，他们并不清楚几名囚犯的重要性，但也为失职的罪过而忐忑不安。

他们仍旧在景致重复的陌生地域徘徊。受伤的232号囚犯已经恢复了行走能力，只是面无血色，像稻草人一样晃晃荡荡。囚犯们照旧低垂着头，脚步沉重甚于行走在泥沼中，时时刻刻为永无止境的肉体折磨和凄惨坎坷的命运发出悲叹；就连走在他们身后的瑞特也不免于此。队伍尾端的兰帕德先生注意到，只有231号犯人是个例外。

在布满碎石的河滩上行走时，他们的脚镣震荡而发出脆响，反复撕扯着脚踝上溃烂的伤口；231号囚犯同所有其他人一样小心注视着脚下的路面，尽量落脚在平坦的地方。后来他们沿着溪谷的缓坡走到一片生长着高草的原野上，在柔软的绿草和矮灌木间穿行，231号犯人不再慎重地盯着地面，而是时常四处张望，似乎是在通过植被和远山的轮廓来分辨方位。他此前的身份必然不是窃贼、农民或者每日背负重物的苦役，因为在抬起头走路时，他显得腰背挺直、身材健壮，尽管受到脚镣的拖累和牢狱生活的消磨，依旧仪态出众——不过怀揣公文的兰帕德先生原本也十分清楚，这名囚犯的罪名并不是偷窃、强盗或者其他那些会被领地法官草草判决的常见名目。

231号明目张胆的张望终于引起了士兵瑞特的注意。他疑心这名难以驯服的囚犯正在筹划逃跑，因此对他大加呵斥，引得队伍最前方的查理也不耐烦地走了过来。231号囚犯任凭他们推推搡搡地检查自己的手脚上的镣铐，以温驯的姿态低垂头颅，暂且表现出合作的态度。由于必须趁着难得的晴日赶路，查理和瑞特都没有兴致在此时找麻烦，于是在训导初见成效之后就饶恕了231号可疑的行径。然而他们这次并没走出多远，因为始终不曾再抬头的231号囚犯以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231号的示警仿佛是向这个晴朗无云的日子投下一道诅咒。因为雨云就从那时起开始从四面八方蒸腾起来，裹卷着泥土和腐叶的腥甜，飞快漫过原野上方空旷的天空。凉风从长草根部生出，簌簌地穿过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在远方惊起大片雀鸟。天光霎时阴沉下来，他们的衣衫和身体被风所吹透，激起许多惶恐不安的心绪。

雨水转眼落下，触目所及没有任何可供避雨的处所。查理在大雨里怒气冲冲，大声咒骂起伴随着热血涌进他脑海的每件事物，发狂一般地原地打转。他忽然拧过脖子，直勾勾地盯住对他们念出那句“诅咒”的231号囚犯——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神情因过分镇定自若而近乎傲慢。查理顿时理智全失，以豺狼般敏捷而凶猛的姿态扑向231号，口中发出没有含义的吼叫声。231号拖动脚镣象征性地退后一步，眼里的嘲讽几乎要凝成笑意。

兰帕德先生在这出闹剧开始之前就决定将其中止。他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一只手挡住暴怒的查理。他冰凉的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睛盯着士兵的双眼，用缓慢而低沉的音调说道：“先生，我想他刚才说得没错。”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羞辱。查理粗重地喘息着，兰帕德先生纹丝不动地挡在他的去路上。在某个瞬间，兰帕德先生冷淡而不容置疑的气质与231号犯人漠然的高傲模样几乎完全重合，尽管前者是君主手下年轻的书吏，而后者只是贫穷的南方领地上一名无名囚犯。

查理在无可奈何中用力推开了兰帕德先生的手臂，文官踉跄两步才稳住重心，不言不语地退到一边。这件事就此揭过，他们被迫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中继续赶路，压抑下心头浮起的所有恼恨、焦虑与恐惧。

那天晚上分发食物时，231号没有从查理和瑞特手中得到一丁点东西；不过分配饮用水的工作在昨天之后就顺理成章地交由兰帕德先生负责，他本人并不会遵循两名士兵的指示对231号进行报复。当水袋被拎到231号囚犯面前时，这人用深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兰帕德先生，目光像夜行兽类一般明亮忧悒。在兰帕德先生再次用蛮力迫使他屈服之前，231号就自觉地张开嘴，然而他干燥的嘴唇被这一动作所撕裂，伤口涌出的血液立时将牙齿和下唇染红。兰帕德先生视而不见地继续倾倒着水袋，直到这一过程结束后，他才忽然伸出左手，轻缓而又漫不经心地从231号囚犯染血的双唇和嘴角轻轻抹过。囚犯殷红的鲜血在他手指侧面画出长长一道，像是一条蜿蜒而上的伤痕。

231号囚犯的目光愈发肆无忌惮。他不再只是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而是时常从队列里侧转身子，去看跟在后面的兰帕德先生。查理和瑞特在反复的责骂中感到疲惫，他们有时会对他加以制止，但231号没过一会儿就故态复萌，教人无可奈何。由于兰帕德先生本人对这一冒犯行径没有做出任何表态，231号囚犯在纵容下变得无所顾忌。他的目光像掠食动物似的灼灼发亮，好像一旦解除镣铐就要将面前的文官撕成碎片。

兰帕德先生在某天下午生出念头，决心扭转这样的境况。在文官的默许中，查理和瑞特在微雨的黄昏里把231号囚犯拎进高草丛中，对他施以超过警告范畴的拳脚报复。许久之后，浑身疼痛的231号从草丛里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身，因为口腔破裂，嘴角还挂着一点儿血迹。他拖着脚镣走回囚犯们当中，转头去看待在一边的年轻文官：片刻前刚刚命令士兵们下手的兰帕德先生站在暖黄色的细雨里，湿漉漉的短发贴在前额上，大睁着清澈湿润的蓝色眼瞳望过来，好像一只没处避雨的猫。他收敛起身为支配者的暴戾，双眼中有着情人般无辜的温柔。

231号犯人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在不笑的时候，231号犯人总是因为下垂的眼睑和锋利的目光而显得过分悲伤或过分危险；然而此时，231号从沾血的嘴角边露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笑容，像是孩童一般明朗轻快。

TBC

甜了（确信。

鼓掌感谢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助攻（还是不要了。